桑叶糯米球

爱发电同名,新文《我的哥哥》目前爱发电存稿中,gb虐男原创。已完结d文:《新月》

【原创/百合】妆

一个亦假亦真的故事

证明一下我没忘号

最近在写剧本杀的剧本,还要复习,《倾杯》保守估计下个星期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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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是我的同学,同班同学,大学同学。

她很特别,张扬热烈,人群里你一眼就能认出她的眼睛,那双眼睛里包藏着她炽热燃烧的灵魂,像一团浓烈的火焰。

气温适宜的春秋,你提前一点去教室坐着,可以等到“啪嗒啪嗒”有节奏的脚步声,那是她踩着木屐穿着华丽的洛丽塔式洋裙进了教室。白白肉肉的脚掌勾着木屐晃啊晃,她坐了下来,接着一定会笑着向你问好:

“早啊?”

这还不是她最特别的地方,也不是她最迷人的地方。

自我介绍的时候,她站起来,大大方方地说:“我是蕾丝。我喜欢女孩。”

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喜欢女孩子这件事和喜欢花、喜欢山水、喜欢雪甚至喜欢某一个人一样,都不是值得羞怯的事。

 

我也是女孩,和她住同一栋宿舍楼的同一层,两间宿舍挨得很近。

我很少遇见她。她总是把自己窝在寝室,做她五花八门的工作。她玩配音,翻唱也是一把好手,有的时候会给自己的团队写剧本。

好远啊。每当想到她的世界,我总会轻轻叹一口气,连打字的手指都忍不住停了下来。

她经常在聊天时聊起她的世界,或哭或笑,或恋或骂,从“某某歌手的干音真难听,他的修音师为了给他修音要抽一整包烟”,到“我的剧本审了五次也没批”。一字一句只是为我们听者打开了一小道缝隙,便足以让我们被那世界的光怪陆离吸引。

多热闹,多有人气。我也想离这个世界近一些。

于是我拿起笔,开始写下我心里的故事。

 

她活得很精致,我活得很糙。

我不会护肤,不会化妆,衣服随便穿,头发就扎最简单的马尾,可她不一样。

大一那会儿经常参加活动和比赛,卸妆是我最头疼的问题。第一次比赛结束后我顶着粉底和口红往宿舍走,边走边百度“没有卸妆水如何快速卸妆”。她突然从夜色中钻出来,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今晚表现得很棒!”

“谢谢!”我认出了她的声音。

她和我并排走着,语气里尽是骄傲:“哎,我们班的人果然是最优秀的。真厉害。”

“没有没有。”我紧张得语无伦次,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他人的骄傲的一天。

她瞥见了我的手机屏,自然也认得出搜索框中的标题,善解人意地说:“要不要卸妆水?我那里化妆的东西很全,不会用的话一会儿来我寝室找我,我帮你弄!”

“真的吗?谢谢!”

我回寝室放下东西就往她的寝室跑。我说不清为什么那么激动,只知道自己冲到她宿舍门口的时候大喊了一声:“希希!”

声调飞扬得像嘶鸣的小马驹。

她迅速笑着转过身,举起手挥了挥:“这里!”

好像从那以后,再有人在背后叫我“伊伊!”,我也会条件反射地笑着转过身扬起手:“这里!”

 

她把我安置到她自己用的躺椅上,各种我不认识的瓶瓶罐罐一字排开,在整洁的书桌上码得整整齐齐。她取了一块卸妆棉,用卸妆水将它淋透,“啪”地拍在我的额头上。

“在脸上放一会儿哦。”她笑着碰了碰我的脸,又取了几块如法炮制,在我的脸上贴了个遍。我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,目光却在眼前属于她的一方天地自由地游走。

可惜我近视,看不清书架上到底有哪些书。联想倒是方便,我想到她在各科课堂上精彩的发言,想到她说过她喜欢周瑜、喜欢魏晋,便能想象她的书架有多精彩。

“好了!”她站到我面前,温软的身体阻隔了、占满了我的整个视线。她取下我脸上的所有卸妆棉,另取了一块吸饱卸妆水,抬起我的下巴轻轻擦拭着。

“好……把眼睛闭上……”

我闭上眼睛又睁开,注视着她的注视,呼吸着她的呼吸,用我柔软的面颊感受着她指尖的柔软。她对上我的眼睛,浅浅地勾了勾嘴角,我看的真切,也笑起来回应她。

“真棒……好乖……张一张嘴巴,啊——”她哄孩子似的语调让我迷迷糊糊地想要尽力展现自己的乖巧。我仰着头坐在椅子上,幻想自己生出一条曼妙的尾巴,能代替我扣着坐垫的紧张的手温柔地缠上她的胳膊,或者攀一攀她柔软的腰腹。

我被自己的幻想沉溺了,以至于她开始收拾瓶罐时好笑地看了我一眼,我才如梦初醒地站了起来。

“结……结束了吗?”

“嗯!”终于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,她语调轻快地哼了一声,揶揄着问我:“你觉得还差点什么吗?”

我觉得还差一个拥抱,或者一句夸奖、一个爱抚。

再不济,一句“晚安”也行。

 

再后来,我们也没有更多的交集了。

一如以往,我们会不约而同地选择第一排,她坐最左边,我坐在与她相隔两个座位的右侧。老师的讲台在左侧,想要看老师,我就必须看到她;投影的幕布在右侧,想要看老师的幻灯片,她或许也能看到我。

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了。

校园那么小,我却从来没有偶遇过她。

 

元旦的时候班里同学都有些躁动,几乎夜夜都要约出去干点什么——吃饭或者蹦迪之类的,才算不辜负夜晚。一次唱K结束,三五个女孩结伴往回走,三两句话之后,她果然又成了众人的焦点。

青春的张扬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,她整个人发着光,手舞足蹈地为我们介绍她的生活。

“我交过女朋友啊!交过一个,结果她骗了我……哎呀好奇,你知道她怎么回事吗?她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出柜,就是想跟我玩玩……不!连玩完都不是,就是渣……”

“我出柜了啊!跟爸妈讲的时候被暴打了一顿,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,真的,挑一个爹妈心情好的时候讲,不然就是一顿打……我一边躲一边哭,他们还给我断了一年生活费,我都是靠朋友养活的……”

“我不辛苦啊!跟你们讲,男同和女同真的蛮不一样,女同还是——不是刻意贬低什么的,但真的女孩子的素质比男生高很多……但是没事不要跑到蕾丝吧或者钙吧去,觉得好玩……里面真的有很多约炮的……”

走进学校大门的时候,她突然说:“不过你们的不要有心理负担啊,我们蕾丝边只会内部消化,不会碰你们正常人的——而且我们还不会和你们抢男朋友,多好?”

“这么好?”大家笑着感叹,她也依着吹捧扬起笑容。

也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:“那你怎么知道其他人的取向?万一喜欢了一个直的妹子呢?”

她摇摇头,轻快地说:“不会的啦!我们真的蕾丝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直不直。取向这种东西骗不了人的。”她打眼在我们中看了一圈,挨个点评道:“你不是……你也不是……还有你,别老觉得自己特别一些,你也很正常的。”

她最后看向我,轻飘飘地说:“你也不是。”

我恍惚了一秒,点点头接受了这个“判决”。

或许我确实不喜欢女孩,但我好像有点喜欢你。

可惜你绝对不会喜欢我。

 

下半年的思修课上,老师别出心裁,给了我们一节课时间自由探讨与爱情观有关的话题。

那一天她哭了。不仅她,老师也哭了,班上一部分人受到感染也在抹眼睛。

我没哭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,心头发紧,眼眶发张,郁在胸腔的眼泪却怎么也涌不出来。

“我只是喜欢女孩,我没有病,我没有疯……其他喜欢同性的人也没有病。他们那么好,有才华,有魅力,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出去?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?难道就因为我们不同,就不能见光吗?”

我不知道,真的不知道。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,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。我突然意识到,我连与她分享眼泪的资格也没有。

因为我是正常的,是可以“见光”的,是害他们辛苦的那一方。甚至在遇见她以前,我也无声地观摩过那些不公平且不人道的压迫,用默不作声成为了加害者中的一员。

她趴在老师的肩头轻轻啜泣。夜色已经深了,眼前的水汽揉皱了白炽灯生硬的白光,我的面前好像笼上了一层白纱。我恍然有一种错觉:我披着洁白的头纱,穿着礼服,站在礼堂的这头等着她与家人泣别,然后她会擦干她的眼泪,拖着一地裙摆向我款款走来。

我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呢?明明我是不喜欢女孩的。

明明她不会喜欢我的。

我打开手机,点开QQ往下翻列表,找到属于她的头像,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个月前她找我有事的时候。我犹豫片刻,斟酌来斟酌去,写下这样一句话:

你很美,流泪的时候也美。但我觉得你穿上婚纱会更美。

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,但我至今没有收到回复。

 

化了妆的脸半真半假,真的是肌骨,假的是修饰。就好像这个故事落成了文字,也就变成真假参半的妆面,因为我知道,其中的一部分永远不会实现。

比如我没有给她发出那句话,而是让它永远变成一段草稿,又怎能期望得到回复呢?

她为我卸去的妆,我永远不会重新画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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